第五节乡村湿地建设
一、乡村湿地因何消失
湿地包括地球上所有的淡水,加上退潮时不超过6米的海水。湿地被誉为“地球之肾”,具有排毒功能。过去乡村中没有人造的化学物质,乡村湿地尤其河流湖泊等承担着供水、洗涤、游乐、水产养殖、作物灌溉、为野生动物提供饮水源等多种功能。过去的“涝洼地”,就是乡村普通的湿地。遗憾的是,村集体土地被承包后,那些“涝洼地”就成了农民待垦的“荒地”了。他们深挖排水沟,并从远处运来沙土堵住泉眼,再垫上厚厚的土。几年功夫,中国北方的大小池塘“蒸发”了;季节沟渠也被整平了;河道两边的天然植被也被砍光种上了庄稼和杨树。总之,乡村能够存点水的地方都被整成了平地。乡村湿地消失了,干旱的天数多了,连地下水也打不出来了。
在全国范围内,乡村湿地消失现象更加触目惊心。在北方,河北省过去50年来湿地消失了90%,即便侥幸存留的湿地,八成以上也变成了污水排泄场所;陕西关中一带30多个县,几十年来消失上万个“涝池”(池塘)。在南方,中国最大的淡水湖鄱阳湖,水域面积从最高4000平方公里减少到不足50平方公里。因湿地消失,干旱几度由北方转移到鱼米之乡的江南。2007年,鄱阳湖大旱,湖畔城市上千万人遭受饮水危机。干旱、半干旱区湿地状况更不容乐观:内蒙古阿拉善盟,由于上游地区大量使用黑河水资源,进入绿洲的水量由9亿立方米减少到现在的不足2亿立方米,致使东西居延海干枯,几百处湖泊消失。新疆塔里木河流域因上游大量开荒造田,造成下游350公里的河道断流,罗布泊、台特马湖已干枯沦为沙漠。
关于乡村湿地消失原因,很多人非常轻易地将其归咎为气候变化等自然原因。全球变化,降水不平衡在一定程度上的确对湿地造成危害,尤其在干旱半干旱区。但是,人为因素造成的乡村湿地消失更不应忽视,在大部分地区,湿地消失的诱因中,“人祸”甚至大于“天灾”,主要表现在:
第一,围湖造田、围海造田、填塘造田,直接将湿地改造成旱地。由于土地紧缺,分布在乡村的各类湿地(池塘、滩涂、湖畔)就成了攫取的对象。1958年“大跃进”期间,湖南省对洞庭湖实施“围湖造田”,大批农民迁到湖区,建立了许多大坝,围堵湖水,将历史上的“八百里洞庭湖”变成“三百里洞庭湖”。有“千湖之省”之称的湖北省,“围湖造田”使湖泊不断减少,萎缩后的湖泊已基本丧失了调蓄功能,水旱灾害面积逐年增长,由上世纪50年代平均每年46万多公顷增加到80年代的170多万公顷。在海滨地区,由于土地资源更加紧缺,人们“围海造田”的热情至今依然不减,上海、浙江、厦门等地纷纷出台政策,向大海要土地。江苏省盐城市原有582公里长的海岸滩涂湿地,目前给丹顶鹤等野生动物留下的地盘尚不足50公里海岸线的“核心区”,原来一望无际的滩涂湿地,现被各种化工厂、造纸厂、养殖场、晒盐场所占据。一些被江南淘汰的化工、印染、造纸企业纷纷“抢滩”江北滩涂湿地,给这里的自然生态造成致命的打击。
第二,水库截断了上游来水,造成下游湿地萎缩甚至消失。中国是世界上建设水库最多的国家,截至2006年底,中国有水库85874座。上游建立水库后,下游水源则被迫切断,只有上游不需要水时才考虑放水。这样,以自然河流为重要水源补充的下游湿地就面临干枯威胁,那些干旱半干旱区的湿地受害更严重。在甘肃石羊河上游,8条支流上修建了10座水库,导致下游的民勤县用水极度紧张,“民勤将成为第二个罗布泊”的传言不胫而走。
第三,建造大型水坝加剧了下游湿地萎缩。中国建造大型水坝高达2.2万个,占全世界大型水坝总数的45%,也为世界之最。尽管针对大型水坝对自然生态系统的影响尚存在各种争议,但是,上游建立大型水坝后,由于打乱了上下游水流平衡,下游湿地锐减却是不争的事实。黄河小浪底水库运行后,下游河床下切,同流量水位降低,造成湿地面积减少,其中开封以上河段浅滩、嫩滩、低滩湿地消失明显。同时期遥感数据显示,1997年黄河下游自然湿地面积为724.3 平方公里,2003年减少到651.6平方公里。长江三峡大坝建成后,下游水位降低,与湖面形成较大落差,湖内的水直接流到长江里去了。2006年7~8月份,长江上游部分地区出现建国以来最严重旱情。
第四,超采地下水,造成湿地消失。由于干旱、上游水库截流、水污染,地表水已经不能满足人类的生存或者奢侈需求,在水资源利用上,人类将目光盯上了几百米甚至几千米以下的地下水。目前,海河流域地下水超采面积近9万平方公里,占平原面积的70%。同时,由于过度开发以地下水为主的水资源,湿地迅速消失。地处“九河下梢”的天津市,当年湿地面积占总面积的40%,如今湿地仅占7%。“华北明珠”白洋淀,自上世纪60年代以来出现7次干淀,时间最长的一次达5年之久。另外,过量开采深层地下水,引起地面下沉。天津市区最大沉降已达3米左右,其中塘沽区已有8平方公里沉降到海平面以下。
第五,严重水污染造成湿地报废。湿地具有一定的水污染净化能力。但是,湿地的这种功能是有限度的,污染排放超过其环境容量就会对湿地造成毁灭性的灾难。我国7大水系均遭受了来自工业废水的污染,其严重程度依次为:辽河、海河、淮河、黄河、松花江、珠江和长江。山东省境内的小清河曾因水质清澈而得其美名,如今这条河流因污染成了名副其实的“小黑河”。仅在小清河的济南段,就分布有排污口110个,有8家重点企业直接向河内排放工业废水。为了逃避排污责任,某著名造纸企业竟发明了在50公里外另辟“污径”做法。其厂区风景如画,然而,50公里外的小清河水成了“酱油水”,臭气冲天。
湿地被誉“地球之肾”,湿地萎缩大大降低了其调节气候、调蓄洪水、净化水体的能力,并在一定程度上加重了旱涝灾害,野生动植物丧生家园。中国乡村湿地消失已经演变成为巨大的生态灾难,在一定程度上加重了乡村生态环境的退化。抢救乡村湿地,我们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
二、湿地消失给人类带来的灾难
2011年6月上旬以来,洞庭湖区的约20亿只老鼠躁动起来,随着水位上涨大量内迁。湖滩上到处可见老鼠窝,堤岸、护坡变得千疮百孔。老鼠将所遇到的绿色植物啃噬殆尽,连天然湿地植被也不放过。7月14日,洞庭湖水位二度上涨,田鼠再次向大堤迁移(《新闻晨报》7月15日)。
鼠类研究专家称,洞庭湖区基本没有东方田鼠成灾的记录,其大爆发主要出现在近几十年来。一与上世纪80年代以来的围湖造田运动有关,二与大小废弃的堤坝有关,三与近两年来上游堤坝蓄水、泄洪关系密切。去年由于上游多处蓄水,洞庭湖没有被淹,较长的枯水期导致鼠类栖息地暴露,有利于东方田鼠繁殖。
鉴于2011年洞庭湖鼠灾爆发,笔者开始明白,导师侯学煜先生早年为什么强烈反对围湖造田以及盲目建设的堤坝工程。然而,当年他和北京大学的陈昌笃教授不愿意看到的生态后果,今天正陆续地向人们展现。
1963年,中共中央召开全国农业工作会议。侯先生与人合作的《以发展农林牧副渔为目的的中国自然区划概要》,毛泽东、周恩来等看后,指示加印4000册分发各省领导参考学习。后来,针对片面强调“以粮为纲”产生的问题,侯先生又向中央呈送《怎样解决十亿人口的吃饭问题》,提出“大粮食”观点,即凡食物都应该称作粮食,花生、豆类、水果、蔬菜以及蛋、奶、鱼、肉、虾等都是“食物”。根据这一观点,他认为农业经营不能限于禾本科粮食作物,而应包括农、林、牧、副、渔,即“大农业”。他强烈反对毁林开荒、滥垦草原、围湖造田、围海造田、填塘造田。
遗憾的是,恩师的诤言并没有阻挡人们围湖造田、围海造田、向草原要粮的热情,不少堤坝如期建设并投入了运行。今天,长江中下游出现了各种不祥征兆,值得我们反思。
长期以来,在发展经济的同时,人们蔑视自然,信奉人定胜天,将环境成本计算为零;甚至为了发展,还要“适当”破坏一下自然。如今,大大小小的“破坏一下”,在不同的区域、不同的时段,酿成了各种生态灾难。对这些灾难,几年前还可以视为自然发出的警告而不予以理会,可今天对大量环境被破坏的现实,就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洞庭湖鼠灾是与人类不恰当的经济活动密不可分的,围湖造田是直接诱因。如果将偶然发生的一两次生态问题,与围湖造田、填塘造田等工程建设联系起来,那是没有科学道理的。然而,如果连续几年出现同样的征候,甚至老鼠、蚂蚱以及眼睛看不见的小小蓝藻都出来闹腾的时候,我们就不得不反思一些问题。
红树林是世界上公认的具有高生产力、高生物多样性的生态系统之一。中国的红树林主要分布在福建沿岸以南,历史上最大面积曾达25 万公顷,现在仅剩1.5万公顷。生态系统退化造成生态功能衰退,由此诱发各种生态灾难,造成重大经济损失。生态破坏加剧了贫困,影响了社会安定。值得注意的是,我们对于外来物种的入侵没有防范意识,甚至还人为地引进许多外来入侵物种。那红树林为什么消失这么快,正是因为红树林占的地盘太重要了,珠三角下游地区,尤其到以南,寸土寸金,那么直到把一片天然的红树林毁掉造别墅,很显然这个升值万倍,但是没有了红树林的生态功能,也同样是灾难性的,像印尼那场海啸。
2004年12月26日, 印度洋大地震和海啸已经造成22.6万人死亡,这可能是世界近200多年来死伤最惨重的海啸灾难,并且死亡人数仍旧不断攀升。那如果没有红树林的保护呢,岸边上那些人工建的别墅、村庄,都将会被海啸给摧毁。红树林这种功能也是在海边上独一无二的。
所以在经济发展面前,我们不能把每一块自然的地盘都侵占,尤其像红树林这样具有非常重要的生态功能类型的。同样如果我们蔑视这种生态的作用,当生态功能发生退化,发生崩溃的时候,注意,损伤的是我们人类,刚才讲了印尼的海啸,这种例子非常多,像前年的洞庭湖的鼠灾,那恰恰也都是我们破坏了太多自然生态,造成的灾难。那再远一点10年以前,长江和内江流域的特大洪水,那都是由于生态系统的崩溃退化造成直接灾难,在那场水灾面前,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超过两千亿元人民币,2150多万公顷农作物受灾,还有若干条宝贵的生命。
值得庆幸的是,这些灾难没有在同一时间爆发,否则人类可能难以招架来自大自然的报复。今后在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方面,我们需要更加审慎地多听听自然的声音。“大自然是一部读不完的天书”,洞庭湖鼠灾爆发、印尼海啸因红树林砍伐而造成大量人员伤亡、长江水患造成重大损失,上述触目惊心的生态灾难,使我再次想起侯先生的那句话。
四、恢复河流湿地
在经济发展高压下,我国境内的河流湿地遭受重大破坏,河里的沙子被深挖盗卖,城市周围的河流陆续被“截弯取直”,自然河岸甚至河底也被水泥覆盖。从前欢唱的河流如今一片死寂,变成了一条条“排污沟”。河流破坏导致的后果不仅仅是生物多样性的丧失,更重要的是,河流湿地的自净能力严重下降了。
中国流域面积在100平方公里以上的河流有50000多条,1000平方公里以上的约1500条,绝大多数分布在东部气候湿润多雨的季风区,也是中国经济发展最热的地区,这一地理格局注定了河流面临着严重的经济发展冲击。占全国河流58.2%,流入太平洋的河流所遭受的污染已不堪重负;占流域面积6.4%,流入印度洋的西南峡谷河流,如澜沧江、怒江、雅鲁藏布江等,正面临着水电开发带来的巨大破坏。
自然河流其实是良好的污水处理厂,河流生态改变后,环境自净能力也将消失。人类自行修建污水处理厂的原理也来自天然河流、胡泊和湿地的净化原理。据粗略估计,河宽50米、沙滩宽1公里、长约10公里的健康天然河流,其具备的水净化能力相当于投资5000万元人民币建设的污水处理厂。河流对于有机污染物以及氮、磷等化学污染物的净化功能尤其突出,而这些污染物恰好是造成滇池、太湖等内陆湖泊蓝藻爆发,以及近海赤潮大发生的元凶。
河流是怎样实现其对污染物的净化作用以及人工干预会怎样造成河流湿地净化功能丧失的呢?
第一,奔腾的河流能增加空气中的氧气。弯曲、起伏、自然状况的河流,尤其激流,会使得河水处于剧烈运动状态,这个作用相当于污水处理厂的曝气过程;即使那些相对平缓的河段,也会因河床下沙子、鹅卵石的存在而呈现一些波纹,再加上风的作用,河水与空气也会发生自然气体交换,将空气中的氧气溶于水体,以供水生生物生长。如将急流变平湖,或者将河流取直,或者挖沙以增加河深,则水流会变得平缓,河流的聚氧功能就大大减弱。
第二,河流中微生物和动物群落的净化功能。微生物是对污染物起吸收与降解作用的主要生物群体。甲烷菌能将碳酸盐转变成甲烷,真菌通过与水生植物根表结合后形成菌根吸收养分。除此之外,微生物还给水生动物提供食物,将捕获溶解的成分分解,并与其他动物、植物共生体利用。河流中的一些底栖动物也具有利用和降解污染物的功能。
第三,水生植物的作用。植物根系直接从水体中吸收养分与元素,并对悬浮颗粒产生过滤与吸附作用。一公顷芦苇每年能吸收200-2500公斤纯氮,30-50公斤纯磷。藻类在生长过程中,将营养元素贮藏和转移在体内,对河流净化同样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植物还为微生物活动提供巨大的物理表面,菖蒲、芦苇、灯心草等根系分泌物还能杀死污水中的大肠杆菌和病原菌。
第四,沙子和底泥的净化作用。底泥和沙子是河流湿地的基质与载体,其去污过程来自离子交换、专性与非专性吸附、螯合作用、沉降反应等,污染物最终被吸附或沉降下来,要么变成动植物的养分,要么变得无害。沙子和底泥还支撑动物与微生物的生命过程,植物更需要借助它们而扎根。元素与污染物在弯曲而长距离河水流动过程中也会发生降解、沉淀、固结、挥发等,从而降低污染物浓度,使污水得以净化。
第五,两岸天然植被隔离农田,保障河流生态功能。在自然河流两岸,还存在着大量的天然植被,包括乔木、灌木和草本植物。一方面,这些植被可将河流搬运来的元素和污染物作为养分充分利用,强化了河流净化能力;另一方面,来自河流两岸人类活动排放的污染物,如农业施肥等释放的氮磷等元素被两岸植被吸收,减少了向河流排放。因此,河岸植被是河流的天然保护屏障。
水电工程的修建,阻断了自然河流与湖沼等湿地之间的天然联系。新中国建立以来,仅长江流域就修建了近46000座水坝,7000多座涵闸。由于缺乏合理规划和预防措施,中下游大部分湖泊已与江河隔断,形成“孤湖”。江的鱼、蟹、鳗种苗不能进入湖泊,湖区的鱼不能溯江产卵繁殖,水产资源大大下降。水电开发造成的潜在生态破坏根本无法估量。
我国境内的河流本身就是非常优良的湿地处理系统,天然河道与与之相连的湖泊有重要的防治洪灾功能。自古以来,人类排泄的废弃物在进入海洋之前,就是通过河流以及湖泊湿地得以自然净化的。如今,河流净化功能迅速消失,人类需花费大量金钱建造污水处理厂。地球上的河流,正如人类的血管,当血管出现问题的时候,人类就离各种疾病,至死亡不远了。中国河流类型多、数量大、分布广、区域差异显著、生物多样性丰富,河流湿地在生物多样性保护、净化水污染、生活饮水保障以及航运等方面发挥着巨大的用。恢复河流湿地就等于建造了数个大型污水处理厂。
五、乡村湿地怎么建?
乡村振兴与乡村湿地建设具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我国绝大多数的乡村都是沿着河流或湖泊分布的,即使在缺水的草原嘎查或高山的部落,周边也往往有河流或者湖泊等水源分布。目前,因农业方式发生根本变化,加上工业上山下乡,我国湿地退化和湿地污染是触目惊心的。为恢复美丽家园,需从乡村湿地建设入手。具体的工作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黑臭水体的整治。黑臭水体这个词最早出现在城市中,是指城市建成区内,呈现令人不悦的颜色(黑色或泛黑色),和(或)散发出令人不适气味(臭或恶臭)的水体的统称。什么样的东西会让原本清洁的水变得又黑又臭,显然是那些有机物,如腐烂的动植尸体、城市生活垃圾等。黑臭水体是基本上丧失生态功能的一类水体,其特征明显是视觉可见,富营养化是根本前提。黑臭水体多发生在人口密集的城市,人口稀少的乡村水体为什么也变臭了,也是富营养化造成的,如沿河各种养殖场、屠宰场、生活垃圾、农田流失到水体中的化肥和农药等,都让乡村湿地失去生机。整治乡村黑臭水体,应当与乡村振兴密切结合起来,形成制度。保护水的主力不是河长,而是人民群众,要放手发动人民群众,将中央用于黑臭水体整治的经费与沿湿地分布的老百姓用工收入密切结合。农民有了积极性,黑臭水体再无藏身之地。
第二,恢复自然弯曲的河道,保护沙子。由于连年建设,乡村河流湿地中的沙子几乎被盗卖一空了,很多地方搞的乡村河流整治是做表面文章,如将河流截弯取直,建橡皮坝,修景观道,这些表面文章不能恢复河流湿地的生态功能,其重要前提是沙子没有了,河流丧失了基本的净化功能。乡村河流湿地建设,不是上面简单的工程措施能够实现的,必须要恢复沙子基质。这样的工程量很大,但在全国范围内搞,可形成重要的环保产业。沙子的来源是我们西部的沙漠或沙地,必要时可建设专列或运输车队,将荒漠地区的沙子运到内地,恢复河流湿地。今后要严格杜绝河流采沙。我国城乡建筑已经严重过剩,疯狂的房地产产业断送了中国河流的生命,这样沉痛的环境破坏教训不能延续到后代人那里。
第三,恢复池塘,保护天然湖泊。对于乡村历史上的池塘、涝洼地或鱼塘,应当从湿地建设角度退耕还湿或退林还湿。在现代技术条件下,这些都不是困难的事,挖出的土方还可用于其他生态建设,或土地整治。2008年,在山东平邑县弘毅生态农场,我们的科研团队与村干部一起设计,成功将5亩左右的土地还原成为清洁的湖泊湿地,芦苇、菖蒲等水生植物不请自到,动物中燕子、蜻蜓、青蛙、鱼类也恢复了。在春季干旱季节,该湿地可供农民浇地用,夏季储水,一年四季都为野生动物尤其鸟类提供了安全水源。目前该湿地已有专人保护,农药瓶和地膜等因村民采纳了我们的“六不用”技术,逐渐远离了湿地,从而摆脱了向黑臭水体转变的命运,十年以来,该湿地一直保持健康状态,能够放养野生鱼苗。对于天然湖泊,应采取严格的保护措施,禁止以网箱养鱼,禁止电鱼、抓鸟,禁渔期捕鱼,严禁湖边污染物进入湖泊。
第四,告别农业六大害,将水稻田还原为安全的人工湿地。“绿波春浪满前陂,极目连云ba稏肥,更被鹭鹚千点雪,破烟来入画屏飞”。ba稏就是水稻,肥描写水稻长势旺盛。《稻田》是唐代诗人韦庄创作的一首七言绝句。这首诗描写的就是一幅色彩明丽的风景画——满坡的稻禾长势喜人,苗肥棵壮,在春风的吹拂下,层层梯田绿浪翻滚,直接云天。在这绿色海洋的上空,数不尽的白鹭自由翱翔,宛如飞入一幅天然的彩色画屏。水稻田就是人类最大的人工湿地,中国人口中50%是以大米为生的。遗憾的是,目前水稻生产离不开农药、化肥、除草剂,乃至激素、转基因,为恢复南方水稻人工湿地,必须采取有机方式或至少绿色标准生产水稻,一是生产了优质高价的大米,二是恢复了南方水稻湿地,还原古代诗人的稻田境界,三是从源头不向稻田中施入化肥、农药,减少重金属进入稻田,从源头告别镉大米。
第五,天然湿地保护。有自然湿地的地方,应当建立保护区严格管理。中国是世界上湿地类型齐全、数量丰富的国家之一。但改革开放以后,由于不合理利用和破坏,湿地的面积急剧缩减。到1990年代中期,已有50%的滨海滩涂不复存在,近1000个天然湖泊消亡,黑龙江三江平原78%的天然沼泽湿地丧失,七大水系63.1%的河段水质因污染失去了饮用水的功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国自然湿地周边如有人居住,首先是乡村的村民,城市是在乡村基础上建设出来的。自然湿地建保护区,管护人员首先要考虑当地村民的就业,让一些村民将湿地保护作为终身职业。
第六,严格实行垃圾管理,切断污染源,禁止陆源垃圾进入湿地。为了保护乡村湿地,必须严控各种垃圾进入湿地。在离开水源500-1000米内不能分布工厂或养殖场,垃圾应由专人管理。湿地周围的农业,应以有机农业或至少绿色农业为主,最大限度减少农药、化肥与地膜使用,发展环湖、环池、沿河有机农业或绿色农业,保护并抢救乡村湿地。
乡村湿地经费使用渠道应多元化,将中央用于脱贫或扶贫资金用于乡村生态建设尤其湿地建设,贫困户付出劳动才能有收入。国家应当在环保、农业、扶贫经费中,拿出专门的乡村湿地建设资金,中央出资金,农牧民出劳动力,专业机构出方案。借助乡村振兴机遇,对我国大面积分布的湿地进行恢复或重建。